2015年6月22日 星期一

(九) 不敢想的自由

當兵之所以令人苦悶、部隊之所以這麼亂,一切的根源,跟「沒有自由」脫離不了關係。

在金門,一星期有六天,從早點名到隔天早點名,除了營區,其它都是禁區。

偏偏營區什麼不多,就是階級梯次多;人來自四面八方,黑白兩道,各種來頭;有人看你超不順眼,也有人當你是好朋友;有人不先說幹就說不出一句,也有人氣質飄逸溫文有禮。有人只會說中文,有人只說台語。一星期六天關在這種環境裡,黑白不分,人格分裂,如果老婆和女友又突然沒消沒息,要瘋掉真的很容易,每天都想當逃兵,要嘛拿槍對準自己嘴裡。只能靠星期天暫時離開營區,放放風、消消氣。

只是「內有老兵、外有憲兵」。星期天暫時的自由,也超機白爛的不自由。

放個假,走在路上還得「單兵注意、抬頭觀察、找掩蔽」,確認方圓20公尺內沒有憲兵,搞得大家像通緝犯一樣躲東躲西。這到底是放風,還是玩官兵捉強盜?

猶記初到金西海防營區至少關了一個星期有餘,於是在那第一次的金門周日假期非常期待金城之旅。第一次離開連部附近路口「西堡羊肉爐」的招牌,暫時解脫的心情,隨著公車風塵僕僕的來到市區。

前一秒,左腳還愉悅地踏上金城的土地,後一秒,右腳已經作勢預備,準備往一邊閃去。沒想到憲兵就守在公車站附近,同車的一位二兵才剛下車就被憲兵當場攔下,本來情緒很高漲,馬上縮了回去,如臨大敵。雖說軍官要被抓不太容易,但憲兵可以向上抓三級,搞得我和崔排也緊張兮兮。

這種裡外都沒有自由可言的日子,在調來師部前其實已經漸漸適應。反正金門放假不是金城、就是山外,除了風景區,哪還有什麼地方可去?而且任你走到哪裡,滿坑滿谷的草綠服都會跟著你,偶而可以見到的在地居民,往往不是年紀大的、就是小孩和baby。除了店家的老闆和老闆娘還有可能,看不到幾個年輕的女性。你說有831」,但我們那個年代是民國82年到84年,「831」的故事早已是「聽說的」。

每次放假放到後來,只有更加的空虛和寂寞,常買了幾本書,幾張卡帶,就提前回營看看書、聽聽音樂、寫寫信,躲在自己的私密角落。(觀音亭山時期我常一邊聽著蘇慧倫的在妳心裡沒有重量、林隆璇的「為愛往前飛」的卡帶,一邊寫情書;伍思凱的「分享」歌聲裡,映出來的記憶是在乳南營區的小寢室白色隔間的一角)

所以初到師部還沒來得及想像生活會是什麼,只是一整天在辦公室「給()認真,一直到下午四、五點的來臨。

我還記得,那天下午將近4點半,夕陽猶未西下,參四科辦公室就空空蕩,還沒經過一日流程的我,顯得有點緊張。人都跑哪去了?是不是我錯過什麼?漏聽了什麼?自己在那邊胡思亂想。

後來終於有人推紗門進來,只是,怎麼一個個都脫下了草綠服,換上了便服?連營產官學長出現時,也穿著師部軍官的紫白相間配色的體育服。

好像還有人吆喝要不要去打網球(師部有網球場?),嚴肅的辦公室,氣氛突然變得好悠閒。學長說,可以下班換運動服了,他說,假如沒特別的事,只要九點晚點名在集合場現身就可以!晚餐位置在大餐廳,愛吃不吃沒人強迫你。

我真不敢想像,在師部竟然有下班這檔事!而且到晚點名還有四、五個小時,完全不需要跟部隊、帶部隊,這是什麼樣的特權!

「我要去金城買麵包,你們要不要一起去?」學長說。

麵包?我驚訝的回答。

「對!我們可以騎單車出去,只要在六點半以前回來就好」學長說。

騎單車去金城?先前簡直想都不敢想。學長幫我借了一部單車,果真我們就在衛兵說長官好」的聲中,大搖大擺的騎出師部後門,沿著環島北路往金城騎去。


出師部後門往金城方向Google 街景
(2013.7月,左前方蓋了房屋,已和過去不一樣!)


夕陽西下,馬路上可以看到許多跑步的隊伍,與汗流浹背的臉龐,突然覺得自己踩著單車,活像個死老百姓。溫暖的陽光打在臉上,馬路沒有太多車輛來往,高梁與花生田的草香,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,只有一個字:爽!


環島北路往金城方向Google 街景



我想師部軍官的體育服一定是某種護身符,因為路上不時有吉普車來來往往,也沒有停下來任何一部。

後來我們在環島北路左轉金城的民生路上的一家麵包店,若無其事地買了麵包,再若無其事的班師回朝。自此我幾乎天天往金城報到。



在後來的日子裡,我珍惜著這得來不易的自由,單車不但用來下班後到金城走走,也成了我爾後業務主要的代步工具。

幾乎每個星期,我都會到民生路的一家漫畫店報到,搶買每星期從臺灣只進五本的少年快報寶島少年」。有一回因為業務在身,隔了一個禮拜才有空到漫畫店,找遍架上也看不到錯過的那一期,只好拿著當期的兩本漫畫默默結帳去。

結帳時年輕的店員小姐竟開口問我:「你上禮拜怎麼沒來?」我先愣住,然後笑了笑,她竟陶侃我說:「會笑了後?平常很嚴肅喔!」。

那時,我心裡面有種心情難以形容,感受到有人默默關心著自己,並且這個人不在書信和電話裡,而是在自己的面前。若不是到了師部,怎可能會在這個地方,有個營區外的正常人和你話家常?

其實我是很害羞不敢和女生說話,不過因為她開口了,我也放膽問了她一句: 請問妳有沒有…”,主動和金門女生第一次開口說話,讓我很結巴。

只見短髮的她,鏡框後方的雙眼盯著我,等著我說什麼,反而害我有點說不出口。請問妳,還有沒有上星期的漫畫?

她放鬆下來,笑一笑說:「早賣完囉!」。

我有點失望:好吧,那就買這兩本了!

我付了錢給她,她笑一笑結帳,然後一邊低下身子,一手往櫃台底下伸去。接下來,神奇的事發生了!

「架上的賣完了,不過我有幫你各留一本,送給你!」她雙眼發亮的說。

這令我太意外了!
這女生太可愛了!
這自由太可貴了!

我想,當時我是一個極為悶騷、極不合群、特立獨行、不適應社會的義務役軍人,我何其幸運,能在苦悶的金門部隊生活裡,獲得這樣的溫情?讓我的苦悶能獲得這樣短暫的紓解?

當然,自由是有代價的!或許有人一方面享有師部的自由,但業務一樣糟糕。

對我而言,這自由絕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,而是用自己即將失去的東西所換來的。


(王排寫於2015.06.22)



民生路往南Google 街景。記得漫畫店在這條路左手邊,大概在前方那排樹之後的那幾間當中。

2015年6月10日 星期三

(八) 全新業務

初到師部的日子裡,三天兩頭,營產官學長便會找我和新營產官,搭吉普車大金南北」來來去去。

身為軍人本應手握刀槍,看來勇猛無敵,而我們卻是地圖在手,一附書卷氣。

我常常能見到各營區大門衛兵一臉狐疑,彷彿心裡正想著:這三個人在搞什麼東西。

學長似乎擔心他和測量官學長不合的事會在我們身上重演,一開始就語重心長的告誡:你們兩位以後一定要和諧,要並肩作戰…”。他跟蔡營產官說你要能跟我一樣掌握全局,跟我這個測量官說你要能好好配合營產官

他給我們的訓練在一開始並未不同,就是單純的記住192個營區,但192個營區何其多?學長說會即席考試,搞得我緊張兮兮

算算從827月入伍進鳳山步兵學校受訓起,到師部833月時,已有八個月之久。這段日子,大部份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、提槍快跑前進的出操生活。來到了金門也用不著思考太多,事情沒一樣有邏輯,每天活在愛恨糾葛裡,眼前畫面大多是你我之間操來操去,你欺負我、我欺負你,你不爽我、我不爽你,逞兇鬥狠,辛酸血淚。體力十分、腦力近於零。

手上會翻它幾頁的,是衛哨執勤簿;數學天天用,只是用來算算當兵還要多久而已。想想部隊真的很厲害,才幾個月,就把我那研究生時代的腦袋,抹成一片空白。

雖然人說當兵不用太認真,我還是心存榮譽幾許。所以在辦公室沒事我就會把資料拿出抽屜翻來翻去,或許本來有點作作樣子而已,但看著看著,突然想知道自己待過的防區究竟是南北東西…W010連部à觀音亭山()」、W009據點à觀音亭山()」、雙乳山狹谷à乳南()」營區、泗湖集訓隊à「泗湖」營區、127師司令部à鎮西()」、精誠連à鎮西()」,當這些營區出現在眼前,許多過去心酸的畫面一一浮現,我也才發現,營區其實都好靠近,以前感覺金門很大,原來都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。

在車子行進中的空檔裡,我常一邊看現場、一邊對照手上地圖。要知道那個年代哪有GPS這種玩意,沒有網路,Google都還不知在哪裡,唯一記路的工具,就是自己的腦子。

就這樣,我記出了興趣。腦子裡的金西地圖本來只有空白的輪廓,漸漸地,公路一條一條、營區一個一個,慢慢印在上頭。對於營產官學長神來一筆的出題,我也幾乎能夠駕輕就熟的回答。雖然他不苟言笑,但他不會吝惜用 嗯,很好!來回應。當時心裡很爽,現在想想年輕人還真好哄。

新營產官一開始也表現的很積極,只是有一天突然傳來噩耗:他得回工兵連一星期!

原因是,他的原建制單位工兵連抽中國軍329體能戰技。

咦?營產官不是參四科的正式編制嗎?關他什麼事?原來,在老營產官退伍前,他的建制還在工兵連,雖然學長積極斡旋,希望搬出參謀長來搞定這個事情,但329也算是國軍大事,最後參謀長還是以329為重,讓新營產官暫回單位。

沒想到,當時那基幹營難兄難弟崔排被送去生化訓一個月的歷史竟再度重演。

這一星期,拉大了我和他之間的差距。

他回參四科後,雖然想要急起直追,但不知是不是329的操練讓他心收不回,學長開始對他的表現出現遲疑。當時我很希望他能振作,畢竟,他是鮮花、我只是綠葉,這是制度,得謹守這樣的關係。

但在當時,我還沒搞懂,我所待的地方,叫作國軍部隊,制度哪是我說了算?道理哪是我在講?


我也還未意識到,在剩下的四百多個日子裡,我將見證到一個人可以信心崩潰乃至生活糜爛不管事到不可思議,換來的是我被迫責任一肩扛起,在師部自由的生活背後,所寫下一件件爆肝加上膽戰心驚的營慘」記憶

2015年6月5日 星期五

(七) 測量隊成軍

話說,我這位新任測量官到師部支援,從整件故事的一開始,和我碰頭的是營產官學長,接我、帶我報到的是營產官學長,連業務交接,也是營產官學長!!

其實我很納悶,我要接的不是測量官嗎?怎麼不是測量官學長來出面?更奇妙的是,營產官學長也幾乎沒有提到他。

我們另外還有一個測量隊,辦公室在師部外面的營區,我帶你們過去認識一下…” 營產官學長如是說。

師部外面?聽起來像世外桃源。

這回我們沒有搭吉普車。我們從師部後門走出去,但要去的並不是在北方隔著環島北路的精誠連或者通信連,而是從此左轉後,由一條小徑繞道師部外圍,從田間往南而去。走在小徑上,左手邊不遠處可以看到師部的叢林圍牆。

小徑不算短,大約走了十幾分鐘,就連接到了林堡路,然後右轉沿林堡路向西行一小段,有個小營區逐漸映入眼簾,入口就在路邊。

營區座落田間,門口無人看守。規模不大,裡面有一個籃球場,兩三間營房,營房外單車三三兩,透露了幾許悠閒,還真的像世外桃源啊!

這裡是127師工兵連的一個小營區,工兵連工程組的辦公室就在這,本來蔡營產官就是在這當工程官,應該很熟了…”

營產官學長向我介紹,一邊說著,一邊就帶我們往工程組的辦公室走去。開了紗門後,只見裡頭有好多製圖用的大型畫板,好幾位阿兵哥正在埋首苦幹,辦公室裡到處可見一疊疊的工程藍曬圖。對土木出生的我而言,感覺份外親切。和工兵連的工程官打聲招呼、互相認識後,我們就離開了這裡,往另一個門口附近的營房走去。

這間就是測量隊的辦公室了,是跟工兵連借來的…” 學長如是說。

這間辦公室甚至比參四科辦公室還大,房屋建在地上,長方格局順著馬路的走向。辦公室的門開在營房馬路側的中央。

當我們接近門口時,隱約聽到鬧哄哄的話語,氣氛似乎有些歡樂。

突然感覺到學長稍有遲疑的步伐,我偷瞄了他一下,發現他不變的撲克臉之中,眉間似乎多了褶皺,彷彿有些情緒湧上心頭。只見走在前面的他,順手把紗門門把一鉤,拉開了門,很快的跨過了門檻,我接過門片走在最後,跟著兩位後頭向內走。

在我們眼前的,是一位帶著小帽、穿小皮鞋、褲管未打綁腿,顯然是軍官一位。他背對著我們手足舞蹈,和其他阿兵哥嘻嘻鬧鬧,可能因為音量太大,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我們已悄然現身他的後方。

現場另外有阿兵四位。他們本來就在各自的座位面對著門口,原本還帶著上揚的笑顏,在我們進來的那一瞬間,笑臉不但立刻收回,還微帶著僵硬。

那位軍官似乎因此察覺。他慢慢回頭,與營產官學長眼神交接。在那銀框眼鏡底下,是雙有些瞇的眼睛,他脖子不長,有著一副好笑神」但當場笑不出來的臉。

那個當下,我想到「螳螂捕蟬、麻雀在後」的畫面。

現場熱度瞬間從歡樂降到冰點,氣氛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:尷尬

有必要這麼大聲、這麼歡樂嗎?…” 只見營產官學長就當著大家的面,對著那位軍官冷冷的說。”…身為軍官,分寸還不會拿捏嗎?

我可以看到那位軍官領口的金黃色縫線,刀槍交叉,配上肩上的一槓,跟我一樣,是步兵少尉,想必他就是測量官學長吧。

測量官學長一句話也沒說,也沒待在原地不動,他的臉轉為有些不削,但也看得出他不想多說什麼。慢慢的往一邊滑走。

營產官學長一個風頭轉向,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,開始向四位阿兵哥介紹我們起來:這兩位是新任的營產官和測量官…”

那天認識了測量隊的四位測量兵,第一位叫王○文,專門製作和保存各單位營產卡,他是從戰車連借調過來支援,南亞(或南開)電子科畢業;第二位叫項○義,是電腦兵,負責建置營產管理資料庫,是學資訊的;第三位叫楊○政,是學美工的,負責描繪營產套繪圖;第四位叫陳○宏

○宏是政大地震系畢業的…”學長介紹他時,我眼睛為之一亮,想說真難得,遇到同樣學地震的。“…他專門負責到金門地政事務所申請地籍圖…”

恍然大悟,原來是地政系!

奇怪的是,名為測量隊,四位測量兵沒有一位是土木系畢業的,只有學地政的陳○宏碰過測量。

他們和我一樣,都是從127各單位借調過來的,而且比我早來沒幾個月。算一算,我梯次甚至比他們早,也就是說,這四位比我早到測量隊的阿兵哥,將會一直待在我左右,並看著我退伍。


我一直沒有營產官學長介紹測量官學長的畫面。或許是我忘記,但他們兩不對盤的印象,在我回憶裡根深蒂固。而我始終百思不得其解,兩位都是預官42期的同學,為何演變成這樣的局面。

但無論如何,下一代的測量隊,在這一刻起,總算是成軍到齊了!

2015年6月4日 星期四

(六) 部隊黑暗面的陰影

初到新單位,又回到轉學生心態。

雖然營產官學長還算友善,只是想到當初連上那位預官42期學長完全冷漠的對待,加上師部什麼沒有,就軍官多,官階比我高、槓槓泡泡的又一狗票,只要一個對我另眼相看,我就受不了了。

有時想想部隊真的是恐怖的地方,當中的黑暗面很容易讓一個人徹底改變。

其實連上那位學長也不是一開始就這副性格。記得初到金門不久,有一回,我跟著○江連長到W007排據點拜碼頭。W007是當時連上守備區最大的一個據點,裡面還有彈藥庫,是營上的重點據點之一,而學長在到金後就被分派擔任這裡的據點指揮官。

「當時我還不是這裡的連長」鍾連長說。「但我從連上弟兄那聽了很多關於陳排(我學長)的事。據說當時的連長看他不順眼,讓他過得很慘。」

接著鍾連長帶著我到W007據點內的一顆樹。

「就是這顆樹」鍾連指著說。「聽說他有一次在連長前指揮部隊,才喊完『稍息立正!』時,那位連長就當著部隊給他難看,嚴厲斥責:『媽的!你喊那什麼口令,搞什麼鬼?念碩士了不起嗎?喊個口令都不會!有沒有看到那棵樹?你給過去樹前面,對它喊稍息立正五百遍!』,結果,你學長就這樣在部隊前像兵一樣的被羞辱,也被當時老鳥瞧不起,他度過了一段很痛苦的日子,直到那位連長走了,老鳥都退了,慢慢的他也變成老鳥,但性格也因此改變

我當時能理解他為何會對我們冷漠,但是他因此就這樣每天醉生夢死不管事,我還是不能苟同。

當然像學長這樣的待遇,或許在士官兵間根本不算什麼。當時在觀音亭山連部,我就親眼看見晚點名結束,那些待退老鳥是怎麼操兵的。最基本的開合跳和伏地挺身,每次做一個「基數」,比如20下,一個基數結束,就可按梯次結束操練。我眼睜睜的看著連上最菜的二兵,一個人扶地挺身做到六百多下,地面一滿滿比他人還大攤的汗水夾雜淚水,老兵圍在他身邊虎視眈眈,邊喊加油,我看他到後來只能勉強上半身撐起,直到結束,整個人直接攤在原地。

就像在我的回憶第一部中提到,連上一開始只有這位二兵會請我和崔排去用餐,幾次看到他在晚點名被操到不行之後,有一次我主動和他聊聊,提起這件事,他卻輕描淡寫的說:「排ㄟ,大家都是這樣走過來的,我做是應該的

那時我有點難以理解,但也能體會,這裡是前線,隨時可能和對岸打起來,操練體能是應該的。

「排ㄟ,這只是小Case,聽說以前學長他們更慘,學長說,他們的學長常常會用不同的方法玩他們,像是日光燈的遊戲;如果半夜看到日光燈的啟動器閃爍,沒有立刻衝到床前,在日光燈點亮時站好就完蛋了,直接罰站到天亮。現在兵比以前少很多,大家都要站哨,如果把菜鳥搞掛了,大家一起倒楣,所以比較少人這樣玩了。」

原來,這種老兵管教新兵,是一梯一梯大家有樣學樣傳下來的,這種黑暗文化當然給人很大的壓力,不過或許也是為何以前的軍人感覺比現在的阿兵哥耐操的原因。


這種老欺少的陰影,在我初到師部時特別強烈,雖然軍官大都是志願役,雖然大家都是幕僚,很難預期,那種黑暗面的欺壓會以何種方式來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