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月12日 星期二

還沒讀過第一部、第二部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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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十七) 乾妹妹的信

相信許多男人的一生當中,或多或少都曾出現過一個乾妹妹。

我...也不例外。


我是在20歲那年,升大二的暑假中,認識了我的乾妹,那年,她才國中剛畢業,16歲。


對於有認過乾妹的人,究竟乾妹在他們心中,真的只是乾妹妹嗎?關於這一點,我無法去揣測,但我敢打包票,我的乾妹,真的只是乾妹。


你說打死你都不相信,其實不只你這麼想。


有一次我和同學打屁聊天(你也知道民國70幾快80年並沒網路,打電話又貴,聊天就只能找宿舍同學),訴說我和乾妹間的純純兄妹情之時,他說:


「阿~ "賣ㄍㄟ\ 啦" (別裝了) !).....甲幼齒ㄟ ,補"目稠"(眼睛)、補身體喔!」


後來我入伍到了金門,和同梯的崔排在寢室打屁聊天(你也知道民國82,83年還是沒網路,打電話更貴,聊天都找同梯的),也說了我認識乾妹的經過,他的反應是:


「我沒想到你這麼無恥,簡直是下流!」


總之,我要說的是,我有一個認識很久的乾妹,從我苦追一個和她同齡的女孩、到當兵前苦追、苦戀我的初戀女友的過程,她始終是我分享悲喜的出口。


剛認識她不久,她便上了高中,和同校男生有段短暫的曖昧關係,卻是以傷心收場。不久後,她離開了那所桃園最好的高中,準備重考,隔年上了當時全國排名第一的商專。也因此她在台北一待就是好幾年,但始終沒從她口中聽到關於交男友的事。


我們不常見面,不過每年都有書信往來,偶而通通電話。特別的是,從認識開始,她便會不時寄照片給我,讓我人生中一直記得她的長相,也看著她成長,從國中一副乳臭未乾清純模樣、到散發女人味的二十年華。


*   *    *


她沒有男友這件事,在我入伍前發生改變。


她在一次和台北工專合辦的舞會中,看到大部分男生都正和邀請的女生跳舞,只有一位男生坐在某個角落,結果緣分就這樣開始。

「我很好奇,這麼靦腆的男生來舞會幹嘛,本來是抱著逗他的心情去攀談,沒想到...」乾妹在電話中談著認識這男生的經過。「...沒想到,他竟然真的回頭來追我!」

只是,當時她內心仍有著高中那位男孩的陰影,對於要不要進一步還很猶豫,不過這個男生的老實和堅持,慢慢地打動了她,只剩下一個關卡。

那時我正在中部念研究所,日夜顛倒,又鮮少經營交友,好多年都沒有和她碰面。直到我快入伍了,她堅持要約見我一面,當時我還不知道為什麼,不過剛好因公前往台北,就在某個夜晚赴約,也親眼見到了這位男生。

「你覺得他如何?」事後乾妹問我。

「我還不夠認識這個人,但他人白白淨淨的,像妳說的,性情質樸、口才遲鈍,有夠木納,直覺是個好人。」我給了簡短的評語。


「哥,謝謝你,我知道了!」

然後乾妹就認了他。原來,她一直相信我識人的功力,他早已打算,如果這位男孩能得到我的認可,那她就會接受他。


其實見面當晚,我就覺得和這個男生頗有眼緣,感覺不差。好巧不巧,當晚得知他也是當年要入伍,只晚我3個月。

「他當兵,你應該已經下部隊了,到時搞不好會到你單位去!」乾妹開玩笑的說。

「哈哈,如果真的這麼有緣,我一定會好好"關照關照"!不會讓他太輕鬆」我也開個玩笑開回去。


國軍幾十萬大軍,要兩個不相干的人分發到同一單位,哪有那麼容易?被雷劈的機率都還高一點吧!


*   *    *

那天不久後,我便前往鳳山步兵學校報到,受了四個月的訓,後來抽中金門籤,來到金門,我一直都對她沒消沒息。

在金門,我把大部分書信的時間都給了我的初戀女友(點這裡看我和初戀女友的故事),後來和女友間誤會、情淡,才開始寫給乾妹第一封信。

結果收到回信,才發現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。乾妹的信寫道:
"親愛的哥:真是的!你終於肯寄信給我了。你知道嗎?當我收到這封信時,看到寄件地址是「金門郵政」,我好興奮,結果打開一看,我嚇了一跳。..."
我心裡回憶,我有寫什麼妖魔鬼怪的事嗎?好像沒有。然後我繼續看下去。
"...本來以為是YF(乾妹的男友代稱)寫給我的,沒想到竟是你!"
所以根本不是因為收到我的信才興奮嘛,是以為是男友寫的,後!只是,奇怪了,為什麼「金門郵政」會誤認是男友寫來的?

我讀了信後才發現,挖勒!不會這麼巧一語成讖吧!

就是這麼巧!我乾妹的男友,也抽中金馬獎了!而且是到金門來了。更巧的是,他也被分到了金西,仔細問了,還是在380旅的旅部連,我也在380旅的七營基幹營!我差點沒昏倒!

要說有緣分很幸運也行,但因此變成遠距離,若他們之間有何不測,這個緣分就是罪過罪過了。

*   *    *

從此之後,我又開始和乾妹通信。

後來我到了師部當測量官,寄了一封信給她,接著有一陣子,都沒有收到她的來信。再度收到是隔了很久之後。

打開一看,她一開始就說,先前有寄信給我,還附她的個人照片,都一直沒收到我回信,問我是否收到。我心想,原來她有回信給我,應該是寄丟了吧,還是寄到舊單位去了?想想在部隊裡,槍砲彈藥都搞不清楚,要丟掉一封信應該是很容易的事吧?

她說,YF(乾妹的男友代稱)在連上沒什麼時間寫信,偶而才會打電話給她,她有點擔心他被學長操得很慘。

*   *    * (鋪陳完畢,重點來了!)*    *   *

有一回,乾妹在信中幾乎沒說什麼,只說和男友間有些誤會,要我有空打電話給她,說有急事。

於是,我找了時間到了公共電話亭。我問她怎麼了,她在電話那頭開始描述事情的經過。

「就是有一天,我接到了YF的電話,他一開始悶不吭聲,後來終於說出口...」乾妹說。

我繼續聽。

「...他說,最近連上一位學長很高調,拿著皮夾裡的照片到處向人炫耀說:『你們看!這是我新認識的筆友!很漂亮吧!,然後連上跟他一夥的,一直說什麼『約出來啦!』、『上她啦!』之類不堪入耳的話...」


聽起來的確是很像是阿兵哥會幹的好事。乾妹又繼續說。

「我就跟他說,『喔,然後勒?你看不慣嗎?人家閒事你就別管了嘛!』...」

對啊,阿兵哥精蟲充腦,再加上金門阿兵哥一堆只唸國中小,草根性強,講這種話很剛好。繼續聽乾妹說。

「接著他說了一句話,我才知道為何他會悶悶不樂。」

「什麼話?」這回換我好奇了。

「他說,有一次,他正巧經過學長,看見他開皮夾,結果看見裡面的照片,他差點吐血。」乾妹說。


「怎麼了?太醜了嗎?」我忍不住插話。


「因為,他看見學長皮夾那張照片裡的女生,正是他女友!」


「什麼?是他學長女友嗎?不是筆友嗎?」我有點搞混了。


「YF的女友,我本人啦!」乾妹無奈的說。


我聽到當下,差點後退三步,直覺也太離譜了吧!想像如果當事人是我,而我在自己連上看到其它人手上有自己女友的照片時,我會怎麼想,想都想不出來為什麼?莫非是自己女友腳踏兩條船?如果我都會這樣胡思亂想,那就不能怪乾妹的男友會怎麼想了。


我繼續追問,乾妹說,她當然沒有出軌,我也相信她。

她說,幸好先前有跟我聯絡,從她男友口中描述的照片,她判斷,可能是她寄給我的信,裡面的照片,不知怎麼跑到他男友學長手裡。在她說明後,她男友總算是釋懷了一些。

其實她男友介意的,或許還有她為何要寄照片給我這件事。自己女友寄照片給什麼乾哥哥,雖然認識,總是還是會覺得怪怪的。所以,她又得費唇舌解釋一番。

我知道了這件事以後,愈想愈火大了。部隊於公,以保密安全為由拆私人信可以理解,但是將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,簡直就是偷竊!那時血氣方剛,火氣上來!馬上找科裡的軍官說了這件事,想問問他們有什麼辦法可以制止這種事再度發生!

忘了是哪位軍官剛好跟師部政三科監察官很熟,帶我去說明事情的原委。那位監察官知道了當然也很夠意思,馬上動身前往380旅部連查這件事。

據說後來乾妹男友那位學長知道惹到師部軍官,整個人非常驚嚇,並聲稱照片是他學長退伍前交接給他的!(連偷來的照片都可以交接?!) 因為380旅旅部連正是負責127師所有來信分類,而他們正是連上的業務負責人。這麼巧,他學長二星期前才剛退伍返台了。

我拿回了乾妹的照片,至於乾妹寄給我的那封信,早就石沉大海不知去向,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是或不是乾妹男友學長幹的好事。當然,那傢伙也不知道照片裡那位女孩的男友,就是自己連上弟兄,我想,這個答案他到現在還沒解開吧!

除非他看到這篇文章。




2016年1月5日 星期二

(十六) 小艇坑道探祕(續集2)

前情請至:
(十四) 小艇坑道探祕

(十五) 小艇坑道探祕 (續集1)

*    *     *

我再度走進剛剛那間掃具間,打開門後,把掃把撥開。

「奇怪?這裡做這東西幹嘛?」我內心納悶著。

這個掃具間的門和其它廁間一樣,門片材質是美耐板,上面還有可以轉開和中央按鈕可上鎖的喇叭鎖握把,這真的很特別,因為我看過的營區,門片大多是木板和角材拼湊起來,外有門把已算不錯,裡面通常是門閂,像這樣有喇叭鎖的門,在師部有看過,其它地方真得很少見。

這真的很特別,但並不是奇怪的地方,真正讓我感到奇怪的是,當我撥開重重掃把後,掃把背後的牆面上,除了也貼有白色光滑的美耐板之外,美耐板的一邊,也有一個喇叭鎖的握把。

「太詭異了,牆上加個喇叭鎖幹嘛?裝飾用嗎?」我內心獨白。

我好奇握住門把,想說轉轉看,不轉還好,一轉之下,整個牆面的美耐板竟然喀擦一聲,往後退開,我嚇了一跳,反射性地趕緊把它拉了回來。

「這....怎麼回事?」我覺得不安,整個毛骨悚然。

我拿手電筒照著,上下看個仔細,種種跡象顯示,那是道門。

我在想,這廁所背後的花崗岩壁,當然是挖得坑坑疤疤的,用美耐板來隔出工整自然可以理解,只是這後面多出來的空間,誰也不知道原來守在這裡的單位用來幹嘛,單純的倉庫?藏著多出來的彈藥?或哪一次找不到的逃兵,白骨正躺在裡面?

就算都不是,在黑暗角落裡,會不會像電影演的一樣,飛出蝙蝠?或衝出猛獸?會跑出什麼牛鬼蛇神,真的誰也不敢說,當下的氣氛,考驗著我是否自認過去行事夠光明磊落,亦或是心虛於不可告人之事做太多?

那不過是幾秒瞬間,內心掙扎來去彷若流逝歲月。突然,我倒吸一口氣,握住喇叭鎖門把,慢慢地往順時針方向用力。「咖」地一聲,門開了。

我左手慢慢地把門往後推開,右手順勢把手電筒的燈頭往門縫裡探,隔著門縫,想先看看,能看見什麼。

記得在那點門縫之間,手電筒並沒有照到任何東西,我放膽在把門往後推一些,這回連右手和手電筒都一起進入那未知的空間,照的範圍更大了些,但還是什麼都看不見。

「好吧,豁出去了!」

這回我放膽使力,慢慢地把門,完完全全地打開!我用手電筒上下左右打量,看到了左右兩邊崎嶇的花崗岩壁,腳下方是平的,但手電筒的光,在前方深不見底。

「這廁所後面竟然有這麼大的倉庫!」我心裡覺得驚嘆。

分享是人的本性,尤其發現稀奇古怪的事情。當下我退出掃具間,想要出去把這個發現告訴弟兄們。

「嘿!你們來看我發現什麼!」我語帶興奮地對著大家說。

大家本來準備要走的,現在全回頭了。接著,我領著大家又回到掃具間,陳宏很有冒險的精神,馬上第一個到倉庫門口打量,接著,他一腳跨了進去。

「喂!小心啊!」我提醒他。

有人一起,果然膽子變大,我也接著跟上了。只是五個人只帶著兩把手電筒,其他人便先在廁所裡等候,順便殿後把風。

我和陳宏拿著手電筒往前照射,這手電筒已是號稱金門限定、燈光強力,但怎麼照,光線都被吞食在幾公尺外的黑暗裡。或者說,眼前的黑不是黑,而是一種空洞無垠。

還好上下左右至少看的見。兩邊花崗岩壁距離少說一、二十米,高度起碼五、六米以上,大概是兩間公寓隔間牆、一、二樓層全打通那樣寬闊,雖然完全沒辦法和擎天廳比(剛到金門受訓一週有去過一次),但是也稱得上是不可思議。

「這洞好大啊!不知道拿來做甚麼?(唰......)」我和陳宏討論著,回音好像環場音響繚繞著。

但是當我們靜止不說,這空洞彷彿隔絕了所有的聲響,安靜到耳朵竟會發出「嗡嗡」的低鳴。偶而,聽覺好像又接收到什麼,突然變得明亮。

「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?」我對著陳宏說。

「沒有啊!(唰......) 」

「噓.....你聽」

我倆就地停格,安靜聆聽。

(唰......唰......)

「靠....那..什麼聲音?」我放低聲音。

「我也聽到了!」陳宏一樣小小聲的說。

不知怎麼地,腳竟然抖了起來,我下意識地側身,做好衝回門口的準備。

(唰......唰......)

在間斷的唰唰聲中,腦袋裡竟出現小時候的鬼片「夜夜磨刀的女人」,還有「法網」、「天眼」直接在電視螢幕出現的屍體畫面。

虧心事做太多,終究還是要面對。我把燈打在地上,亦步亦趨地往前,這聲音是愈來愈明顯。燈光依舊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,此刻心情緊繃,覺得時間都凍結。

「啊!」突然,我叫了一聲。

「什麼東西!」然後一手反射性地舉起,在面前拍動。

「怎麼了?」

「有東西從我臉旁飛過!」

沒多久。

「啊!又來了!」我又叫了一聲。

「咦?」那不是什麼東西。

突然間,我恍然大悟,那恐懼感,也瞬間消失。

「哈!」我笑了出來。

「又怎麼了?」

「陳宏,.我們...」真是的,原來如此。「...找到小艇坑道了!」

*    *    *

五人小組這回全進來了。

靠著二支手電筒,我們慢慢地往前走。腳下是水泥鋪過的地面,坡度向下傾斜,所以走起來感覺身體有些後仰地把腳交互往前。

愈是走進去,唰唰聲愈是明顯,在這樣一個黑暗的坑洞裡聽見海浪的聲音,不管海是哭是笑,都很特別。

剛剛從我臉旁飛過的,則是拂過臉的涼涼海風。

走到此時,誰也沒想到,這坑道口,竟然會隱藏在一排廁所間背後。這廁所在戰時應該不存在,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後來非得用廁所偽裝一番。

坑道地面持續坡度向下,挑高的感覺愈來愈明顯,但感覺已走過三、四十公尺以上,前方仍是不變地黑暗一片。

「這坑道也太長了吧!怎麼挖的啊!」

「花崗岩太硬,聽說幾乎都用炸的!」

當時對於坑道的歷史是一知半解,只能遙想當年,在那個對岸砲彈單打雙不打的時代,這個坑道裡裡外外恐怕都是砲聲隆隆,要是自己在早生一些,或許葬送在金門也說不定。

我們從進坑道開始就打著燈,走了半天,前方怎麼照,也只能照到地面。走著走著,我突然靈光一現。

「把燈關掉!」

眼前果然一片漆黑,縮小的瞳孔反應不及,伸手不見五指,感覺瞬間瞎了眼。

黑暗得很不舒服,第一次有這種感覺。慢慢地適應了之後,終於如我所想,眼前出現些光線;再一會兒,又看見舞動的亮點。

「那亮亮的是什麼?」

「會不會是某種黑暗生物?螢火蟲?」

「是水嗎?啊...海邊啦!」

原來是隨風飄動的水面!看來離海邊不遠了。

我們愈走愈近,終於到了水邊。本來一個筆直的坑道,在此全部打開。眼見能見到坑道再更前方一些不但有轉彎,也有分岔。而剛剛走的地面,一路沒入水中。

這裡八成就是小艇上岸的地方了。換句話說,腳踏實地的走道,就此結束,接下來就是水道。要再前進,除了下水游泳之外,就只能往坑道右側的壁上靠,走上那個一邊插入花崗岩壁的懸空走道。

「看起來好危險!要走嗎?」

懸臂走道不寬,有沒有一個機車停車格哪麼寬?我已不確定,只知一個人走還可以,兩個人錯身要很小心,也許頂多就一米吧。走道外側每隔一段距離似乎本來應該就有一根防護桿,桿和桿之間本來應有拉繩索,但眼前絕大多數的立桿都已消失不見,只有桿頭殘留幾許,有幾根甚至沉沒在水底。

雖然危險,我不忘邊走邊回頭觀賞這人工開鑿的壯闊。坑道壁上有很多完整的圓柱孔洞,很難不讓人注意。

「那個洞是安裝炸藥的雷管用的」不知道是誰解了惑。

如果是雷管也太驚人了,因為仔細一看,幾乎是每隔不到兩米就有一個孔,到底當時軍人在這裡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?

走到一半,發現坑道另一個分岔往左彎去,不知道是不是通往翟山營區?那個分岔上也有懸空走道,只是通到一半就沒路了,看起來是整個垮掉到水裡。

愈看愈恐怖了,我還沒結婚,也不會游泳,萬一掉到水裡就慘了!

「奇怪...」不知道是誰發現的 「...測量官,怎麼會有燈?」

對後,在我們頭上的坑道壁上,怎麼會有一盞一盞的燈泡?仔細一看,還有電線。這營區不是空了嗎?是誰接的電?電又是哪來的?問號愈來愈多了,而我們也慢慢走到了出海口。

出海口的閘門看來已年久失修,整個斜躺在海裡,也因此海水能夠在坑道口自由來去。

「這裡有個洞可以出去...」

記憶中,走道的盡頭往上爬,有個貓道連通到坑道外頭。我們一個個爬了出去,享受自由吹拂的海風。

原本人在陰森恐怖的密閉空間,如今突然陽光開闊,坑道裡外真是風景不同啊。

我們試圖爬過崎嶇不平的岩石,再往外走一些,突然轉個彎過去,眼前看到的東西,讓我又縮回原來的岩壁。

「怎麼了...」有人問。

「你們自己看...」

大家一邊躲在一顆岩石背後,一邊向海的方向探頭。有一艘漁船,離岸邊超近,船身看起來是泛黑的木質地,船首不是平的,而是尖尖翹起,記憶中印象非常清晰。

「是大陸的船嗎?怎麼會靠這麼近?上面還有人ㄟ!」

在場的人全無受過海防訓練,是敵是友,完全分不清楚。

「測量官,岸邊也有人耶!」

「還真的哩?靠,難道是在走私嗎?怎麼沒人管?」可能是小艇坑道出海口的位置太隱密。

不管是不是走私,這時,我想到我們根本手無寸鐵,要是真的遇到壞人,只怕被抓去海裡餵鯊魚了。

「走!走!快走!」我小聲叫大家趕快回坑道。

接著我們用很快的速度往回走過那危險的走道。

一邊看著壁上的燈泡,我一邊想,難道是走私客裝的嗎?這沒人守的坑道,真要走私一點都不難。

我們真的用很快的速度離開懸空走道,又走過那水泥地面,回到掃具間的"祕門",走出小古崗(五)營區的廁所。這才感到了安全。

騎車回家的路上,我不知道其他弟兄們心裡究竟怎麼想,對我而言,年輕時生性愛探險,這是當兵生涯之中蠻不同的體驗,也讓我至今每次想起,仍有許多清晰的畫面。

事實上我覺得自己能在金門當兵,有過一般人想像不到也無法經歷的生活,真的很幸運。

(小艇坑道探祕  完)

註:你知道金門共有六處小艇坑道嗎?點我去看看











2016年1月4日 星期一

(十五) 小艇坑道探祕(續集1)

按此前往前集

看著大門深鎖的翟山坑道營區,大伙全傻在那邊。

要不要爬牆過去?

「草木橫生,而且牆頭上不知會有什麼陷阱,我看爬過去也半條命了吧。」我自問自答在心裡。

唯一看起來能下手的,應該就是這個臨時的鐵皮門了,乾脆來擊破它?好像不是好主意,待會打草驚蛇,把隔壁營區衛哨引來,該如何解釋?

爬上門、翻過去,可能是唯一選擇。於是我們試圖摸索著門片上手能抓、腳能踩的地方。

只是,這扇門實在太過光滑,只有幾個地方有鎖著小小的螺絲釘,根本沒地方可抓可踩呀。

「怎麼辦?我看...算了。」

這回真的是踢到鐵板了。只能說,自己太天真,以為營區真的可以讓我們說來就來、說去就去。

山窮水盡,我一腳跨上車,準備打道回府。這時...

「測量官,等等...」陳宏突然把我叫住。

我回頭看他,嘴角露出一屢輕笑,一副好像有什麼事藏在心裡、快憋不住的模樣。

「我聽說....」陳宏小聲的說。

「聽說什麼?」

「其實....」陳宏還是小小聲的說。

「其實什麼?快點講!」

「小艇坑道....」陳紅眼睛一亮。「...不只這一個!」

***************

如果那麼大的太武山都能被挖空,老蔣總統當然就不可能只在這開一個洞。

「真的嗎!陳宏,你知道在哪嗎?」

「我聽學長說,古崗湖附近還有一個...」陳宏手指著剛來的方向,一邊說。

我攤開地圖,直指著我們所在的翟山(一)營區,然後往古崗湖方向遊走。古崗湖附近的確有好幾個W開頭的據點(可惜編號全忘光),不過怎麼看,都是158的地盤,惟獨有一個點,是畫在我們127師的範圍。

我查看清冊,這個營區叫小古崗(五)

「這個小古崗(五)應該就在旁邊而已,我們先繞過去看看好了!」

於是五人單車隊又開上康莊小道,繼續探險之旅。

大家也知道民國83年是甚麼樣的年代,現在泛稱「手機」的東西,才剛以「大哥大」的名稱、超大台問世,一般人不可能買得起。GPS從沒看過,更別提現在隨手拿出來就可開啟查詢的google地圖。當時我們手上只有簡單的紙本地圖,比例尺小到古崗湖附近馬路只有畫出一條線,現場卻是小條岔路一大堆,於是我們在古崗湖週圍繞了半天。明明營區圖說「小古崗(五)」就在附近,我們卻鬼打牆般地不斷來來回回。

我們回到那五叉路口的大路上,開進那最後一條還沒走過的小徑。這一帶不像金西內陸到處是又高又直的木麻黃,反倒是矮灌木叢密密麻麻,沒有太多高樹拔地而起,右手邊一直鋪蓋到古崗湖的是一片雜草地。

路愈是深入,海岸山頭愈是靠近,樹林也愈是突兀的往路的兩旁集中,要說這是自然生長的,我打死都不信,看來這條路的盡頭應該是營區不會錯了。

果然,夾道樹林之後,就是一個營區,隱密地座落在山腳下。

門口沒有衛哨,大門不通,一顆銅鎖就掛在門把上面。

起碼沒人守小古崗(五)營區,這是好消息一件。

***************

我一把抓住門搖了幾下,只聽見門匡啷匡啷的響,一樣不為所動,頃刻間,我不發一語。

「走吧!」我突然吆喝。

「走!上!」

抓著那門上的鐵條,踩著鐵框,大伙一個個的爬了上去。

這鎖住的門片有簍空的格柵框框,比翟山的好爬多了。重點是,營區離大馬路夠遠,也算隱密,應該不會有人看見吧!天時地利,此時不爬,更待何時!

在搖搖晃晃之中,帶點心虛的心情越過了這扇門,想想自己上次這樣爬已是多久以前的事了?果真在金門,什麼鳥事都幹得出來!

從門上跳下來後,大家不約而同拍拍手,撥撥衣褲上的塵埃,一眼望過去,是一個山腳下、腹地開闊的營地。記憶中,有幾座砲陣地、集合場,但空曠處沒幾間營房。

營區靠著的山,不是一直線劃過去,而是有點內凹進去的小峽谷,這營區正是一直往峽谷內深入。我們一邊東張西望,一邊往裡面走去,沒人的營區,天空也被山壁遮住大半,不知怎地,就是有點陰森森地。

這營區愈是往內走,愈覺得山壁陡俏,也終於看見山腳下有整排的營舍。它們並不是沿著山邊的空地蓋起來,而是整個把山腳向內挖開後再一間間地隔出來,看起來就像是鑲進山裡面,與山合為一。要不是花崗岩材質,恐怕早就垮了吧。

我們兵分兩路,分別往峽谷的兩側找尋。我一間間的開門,用手上的強力手電筒照射察看,空蕩蕩的房子裡,除了灰塵滿佈,沒什麼讓人記得的詭異情節發生。

最後,兩批人馬在營區最凹處會合了。

「你們那邊有找到嗎?」我向另一隊弟兄詢問。

「沒有,測量官!」

「我們這邊也沒有...」

五個人在現場可能都想著同一個問題:要嘛,就是小艇坑道根本不在這營區,要嘛,就是坑道老早被封死了。

我真的是不信邪地,把另一隊弟兄看過的營房再走過一遍,真的是整個營區看不出有任何小艇坑道的痕跡。

看來,這回的小艇坑道探險,恐怕要敗興而歸了。

***************

但畢竟我到金門當兵,本來就沒把觀光探險的心情帶過來,令人失望的事多到不在話下,沒找到小艇坑道其實只是覺得可惜而已。

來日方長,退伍還早,以後有的是機會。

「走吧,下次問清楚再過來!」

我們所在的地方,在峽谷內凹的盡頭。這裡剛好是間廁所,裡頭還有一排大概五、六間有門的大號間,看了令人有感而發...

「等我一下,我先上個廁所...」

在廁所一邊的小便牆一邊解放,一邊覺得背脊很涼。黑漆漆的空間裡,我開著強力手電筒的黃光,手電筒在肩上晃呀晃,光影也跟著忽前忽後,真是該死的氣氛。

上完小號,不知道哪來的想法,我臨去秋波,突然想去打開大便間,好奇這沒人的廁所裡,會有什麼古怪的東西。

「測量官!小心....」後面突然有警告的聲音。不過來不及了。

「噁!!」奇臭無比的味道整個薰過來,讓我超反胃。

「我們剛剛看過囉!」

我忍住奇臭逐一開門,開到最後一間,我被眼前的東西嚇得半死。

挖勒!只不過是一整間的竹掃把啦,真的是人嚇人,嚇死人!

關上這間掃具間的門,我走了出去,準備跟大夥兒一起往營區大門走去,這時我不知哪來的靈光,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...

「等等!」

我再度走進剛剛那間掃具間,打開門後,把掃把撥開,發現了奇怪的事。

(待續...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