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邊我看你、你看我也不是辦法。
只見一個著草綠服的軍官和四個阿兵哥,五個大男人「全副武裝」,扛標尺的、提腳架的、搬儀器的、拿捲尺的,就是沒半枝槍砲(想扛也沒有),在測量隊營區和鎮西師部之間的小路上移動著。
我看準了一塊花生田,採上田埂,準備拿這塊地來複習一下測量課,順便看看測量隊的儀器性能如何。
在田埂上想了許久,看著手上的經緯儀,只有「陌生」兩個可以形容。
想想真哭笑不得,明明我是來當兵,怎麼拿在手上的,不是65K2,而是一台早就還給老師的測量儀器?
「陳宏,你還記的怎麼用嗎?」陳宏是隊上唯一有上過測量課的阿兵哥,把問題丟給專業的就對了!
只見那黝黑皮膚襯托出的明亮眼睛,在一副透明塑膠框眼鏡背後,閃閃發亮,透露出「ㄟ,這個嘛....」的神情。
我只好繼續用力,看能不能擠出一滴那當年測量實習記憶的腦汁。
突然,腦汁滴出來了…不,是回憶上來了,那鏡頭瞄準標竿背後的專門技術,愈來愈鮮明了,當年測量課鏡頭下的畫面愈來愈清晰…
咦?~~怎麼鏡頭裡全是妹的畫面,當年我確定我很認真上課,鏡頭沒有亂瞄啊!
突然,「 定心定平」四個字浮了上來。
就好像騎腳踏車一樣,雖然很久沒騎,一跨上車,馬上就能踩著踏板前進。專不專業,就在於能不能本能反應!
我煞有其事的撐起兩支腳架,睜一隻眼、閉一隻眼,瞄著求心器的標靶,好像阿波羅十三電影中的指揮官,一邊操作噴射器,一邊透過觀景窗瞄準地球一般,把儀器對準地上木樁中間的十字,定心完成!接著帥氣的一腳把腳架踩進土裡,然後快速調整腳架長度,讓兩個方向的水平氣泡都停在中央,定平也完成了!
嘿嘿,終於可以開始了。我一眼湊近鏡頭,對準鏡頭前方的一個目標,讀數歸零,然後準備來個水平180度轉向,測試一下角度盤。
娃,儀器卡住,轉動不了。
然後我在太陽下搞了一個上午,才發現這台經緯儀根本老早就壞了,學長交接給我,人也走了,我他X的成了替死鬼?
這下更慘的是,營產資料袋要怎麼做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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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在心煩的時候,和測量隊員們聊起大家到金後怎麼被學長玩的,也談到了平常偷聽學長一代接一代流傳下來的故事,當然很多人最常講自己半夜站哨的撞鬼奇譚,想當然爾是作效果居多,當故事聽聽就算了。
然後我聽到有人說什麼「小艇坑道」。
金門坑道多,不足為奇,倒是聽到“小艇”這個關鍵詞,我就像貓聽到老鼠一樣,耳朵豎了起來。
據說是當初金門和老共還打得火熱之時,老蔣總統為了運補安全,在金門西南海岸的花崗岩山,用炸藥開鑿了一個大坑道,連小艇都可以直接從海上開進去。
「花崗岩這種這麼硬的火山岩,當然不好開啊,聽說死了不少人。」
光聽到這樣,就覺得裡面好像有很多故事。
「聽學長說,以前我們127的工兵連還沒縮編時(工兵營),其中一個連叫 "翟山連" ,就是守在小艇坑道,不過去年底就撤走了...」測量兵陳宏如是說。
而從工兵連轉調過來的蔡營產官證實了這個傳說。
咦?翟山連,不就是我們192個營區當中那個「翟山(一)營區」嗎?(註:忘了有沒有(一))
這讓我想起先前在參四科公文卷宗裡,就曾看過翟山坑道,那個金門縣政府肖想,但國防部不想拱手讓出的營區。
金門鼎鼎大名的太武山中央坑道在金東,或許無緣進去一探究竟,但小艇坑道就在我們管區,何況現在無人防守,等於是自己送上來的肥肉,怎能不咬呢?我光想口水就流了下來。
「不然我們今天來去翟山營區
只見四個阿兵哥全部舉雙手贊成。
於是,一官四兵,騎上腳踏車,向金門西南角前進,目標:翟山!
軍人騎腳踏車的畫面,在金門並不常見,我只靠著小皮鞋,與沒有打綁腿的長褲,帶頭騎在前,看看憲兵能不能長眼一些。
(說也奇怪,在我測量官任職期間,這樣的來去金門大街小巷之間,卻也從來沒被攔下盤查過。)
如今憑空想像很難再拾回一路風景,只依稀記得我們從環島西路過去,通過珠山,遠遠看到重重山嶺,山下的湖水是一片草綠,湖面平如鏡,有座古色古香的中國風建築站在那裡。
我們停在路邊,地圖在手,不時看地圖,不時抬頭。
「測量官,這裡是古崗,所以那應該就是古崗湖,湖邊的房子應該就是古崗樓…」陳宏如是說。
至於那重重山嶺,到底哪一座燕南山、哪個是湖南山、還是梁山?當時誰也搞不清楚,只知我們離翟山近了。
沿著這條小路繼續騎下去,印象中,在路的最後看到了海邊,路邊有一個營區,有兵在看守。
「是這裡嗎?」
「好像是,但是門口有兵ㄟ,不是說撤了嗎?」
我們和衛兵我看你你看我,發現對方的標誌和我們不太一樣,是158師。對照地圖,這個點,應是大金最南端的海防據點,不是翟山營區。
「應該是剛剛前面那條路進去…」
所以我們又往回騎了一點,看到剛剛錯過的引道,往裡面騎了進去。沒多久,道路帶我們來到了一個關上的綠鐵皮門,兩邊是綿延的圍牆,圍牆有點高。應該就是這裡沒錯了。
大伙停好車,趨前察看,兩扇門間有纏繞的鐵鍊和上起來的銅鎖。竟然鎖住了…
「聽說這營區還是工兵連在保管的…」
真是出師不利。
(待續...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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